凡可状者皆有也全文?
出自《正蒙》
乾称父,坤称母;余兹藐焉,乃混然中处。故天地之塞,吾其体;天地之帅,吾其性。民,吾同胞;物,吾与也。大君,吾父母宗子也;其大臣,宗子之家相也。尊高年,所以长其长;慈孤弱,所以幼其幼。圣,其合德;贤,其秀也。凡天下疲癃残疾、惸独鳏寡,吾兄弟之颠连而无告者也。“于时保之”,子之翼也;乐且不忧,纯乎孝也。违曰悖德,害仁曰贼。济恶者不才;其践形,惟肖者也。知化,则善述其事;穷神,则善继其志。不愧屋漏为无忝,存心养性为匪懈。恶旨酒,崇伯子之顾养;育英才,颍封人之锡类。不弛劳而底豫,舜其功也。无所逃而待烹,申生其恭也。体其孝而归全者,参乎!勇于从而顺令者,伯奇也。富贵福泽,将厚吾之生也;贫贱忧戚,庸玉汝于成也。存,吾顺事;没,吾宁也。
凡可状,皆有也;凡有,皆象也;凡象,皆气也。气之性本虚而神,则神与性乃气所固〕有,此鬼神所以体物而不可遗也。至诚,天性也;不息,天命也。人能至诚,则性尽而神可穷矣;不息,则命行而化可知矣。学未至知化,非真得也(自注:舍气,有象否?非象,有意否?)。
有无虚实通为一物者,性也;不能为一,非尽性也。饮食男女皆性也,是乌可灭?然则有无皆性也,是岂无对!庄老、浮屠为此说久矣,果畅真理乎?
天包载万物于内,所感所性,乾坤、阴阳二端而已。无内外之合,无耳目之引取,与人物蕞然异矣。人能尽性知天,不为蕞然起见,则几矣。
有无一,内外合(自注:庸圣同),此人心之所自来也。若圣人,则不专以闻见为心,故能不专以闻见为用。无所不感者,虚也;感即合也,咸也。以万物本一,故一能合异;以其能合异,故谓之感;若非有异,则无合。天性,乾坤、阴阳也。二端故有感,本一故能合。天地生万物,所受虽不同,皆无须臾之不感,所谓性即天道也。
感者性之神,性者感之体(自注:在天在人,其究一也)。惟屈伸、动静、终始之能一也,故所以妙万物而谓之神,通万物而谓之道,体万物而谓之性。
至虚之实,实而不固;至静之动,动而不穷。实而不固,则一而散;动而不穷,则往且来。
性通极于无,气其一物尔;命禀同于性,遇乃适然焉。人一己百,人十己千,然有不至,犹难语性,可以言气。行同报异,犹难语命,可以言遇。
浮屠明鬼,有识之死,受生循环,厌苦求免,可谓知乎?以人生为妄见,可谓知人乎?天人一物,辄生取舍,可谓知天乎?孔孟所谓天,彼所谓道者,指“游魂为变”为轮回,未之思也。
大学当先知天德,知天德则知圣人,知鬼神。今浮屠极论要归,必谓死生转流,非得道不免,谓之悟道可乎(自注:悟则有义有命,均死生,一天人,推知昼夜,通阴阳,体之不二)?自其说炽传中国,儒者未容窥圣学门墙,已为引取,沦胥其间,指为大道。其俗达之天下,至善恶、知愚、男女、臧获,人人着信。使英才间气,生则溺耳目恬习之事,长则师世儒宗尚之言,遂冥然被驱,因谓圣人可不修而至,大道可不学而知。故未识圣人心,已谓不必求其迹;未见君子志,已谓不必事其文。此人伦所以不察,庶物所以不明;治所以忽,德所以乱;异言满耳,上无礼以防其伪,下无学以稽其弊。自古詖淫邪遁之词,翕然并兴,一出于佛氏之门者千五百年。自非独立不惧,精一自信,有大过人之才,何以正立其间,与之较是非,计得失?
释氏语实际,乃知道者所谓诚也,天德也。其语到实际,则以人生为幻妄,以有为为疣赘,以世界为荫浊,遂厌而不有,遣而弗存。就使得之,乃诚而恶明者也。儒者则因明致诚,因诚致明,故天人合一,致学而可以成圣,得天而未始遗人,《易》所谓不遗、不流、不过者也。彼语虽似是,观其发本要归,与吾儒二本殊归矣。道一而已,此是则彼非,此非则彼是,固不当同日而语。其言流遁失守,穷大则淫,推行则詖,致曲则邪。求之一卷之中,此弊数数有之。大率知昼夜、阴阳则能一性命,能知性命则能知圣人,知鬼神。彼欲直语太虚,不以昼夜、阴阳累其心,则是未始见易。未始见易,则虽欲免阴阳、昼夜之累,末由也已。易且不见,又乌能更语真际?舍真际而谈鬼神,妄也。所谓实际,彼徒能语之而已,未始心解也。
《易》谓“原始要终,故知死生之说”者,谓原始而知生,则求其终而知死必矣。此夫子所以直季路之问而不隐也。
体不偏滞,乃可谓无方无体。偏滞于昼夜、阴阳者,物也。若道,则兼体而无累也。以其兼体,故曰“一阴一阳”,又曰“阴阳不测”,又曰“一阖一辟”,又曰“通乎昼夜”。语其推行,故曰“道”;语其不测,故曰“神”;语其生生,故曰“易”。其实一物,指事异名尔。大率天之为德,虚而善应。其应非思虑聪明可求,故谓之神。老氏况诸谷,以此。
太虚者,气之体。气有阴阳,屈伸相感之无穷,故神之应也无穷;其散无数,故神之应也无数。虽无穷,其实湛然;虽无数,其实一而已。阴阳之气,散则万殊,人莫知其一也;合则混然,人不见其殊也。形聚为物,形溃反原。反原者,其游魂为变欤!所谓变者,对聚散、存亡为文,非如萤雀之化,指前后身而为说也。
益物必诚,如天之生物,日进日息;自益必诚,如川之方至,日增日得。施之妄,学之不勤,欲自益且益人,难矣哉!《易》曰“益,长裕而不设”,信夫(自注:铭诸牖以自诏)!
将修己,必先厚重以自持。厚重知学,德乃进而不固矣。忠信进德,惟尚友而急贤。欲胜己者亲,无如改过之不吝。
戏言,出于思也;戏动,作于谋也。发于声,见乎四支,谓非己心,不明也;欲人无己疑,不能也。过言,非心也;过动,非诚也。失于声,缪迷其四体,谓己当然,自诬也;欲他人己从,诬人也。惑者以出于心者归咎为己戏,失于思者自诬为己诚。不知戒其出汝者,归咎其不出汝者,长傲且遂非,不智孰甚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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